潍坊“网红经济”系列报道：网络直播镜头背后 到底有多少“套路”

5月28日,本报A04-A05版以《月薪万元是“标配”　日夜颠倒不敢断播》为题对我市网红主播的生存现状进行了调查,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。外表光鲜、月薪过万的网红主播们,最真实的生存状态如何?直播行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“潜规则”?5月28日-30日,记者再次走近网红主播圈,“扒皮”那些“不得不说的故事”。

起底主播

直播平台美颜功能强大,路人瞬间变“女神”

5月30日,记者来到东风西街与向阳路交叉口附近的泊茂传媒,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对屏幕上的直播画面进行调整。工作人员王先生说,他的工作属于“场控”,对主播间内的秩序和言论进行把控,同时调整主播的化妆打扮。

泊茂传媒总经理敏昊说,每个直播平台都自带强大的美颜功能,从磨皮到滤镜,从开眼角到瘦下巴,连发际线都能调整。

“那些直播里很美的主播,现实生活中不一定美。”曾在我市一家大型直播公司工作过的范女士说,如今各个平台的美颜功能特别强大,一般人经过前期的化妆、造型,加上后期的美颜、滤镜,都能变成“大美女”。“相较我们拍照用的美图秀秀等软件,直播平台自带的美颜功能更厉害、更夸张。”范女士说。

对此,大明星传媒负责人张名伟表示认同,“并不一定需要颜值多高,非要大美女才行。经过化妆、后期美颜,普通人也能变成‘女神’。”

记者打开火山小视频发现,美颜功能强大,连身材都可以“瘦身”。经过瘦身、开眼角、瘦下巴、磨皮之后,视频里的人与现实中差距非常大。抖音、斗鱼、西瓜视频、酷狗繁星等直播APP里的美颜功能都十分厉害,能将素人瞬间变成“小仙女”。

与“老粉”联手“欺生”,为留住粉丝钻空子

网红主播的收入主要是粉丝们刷礼物获得的提成,但为主播神魂颠倒、心甘情愿掏钱的粉丝,会不会想到自己被“套路”了呢?

主播们挖空心思让粉丝送礼物,不仅嘴巴要甜,还要有行动。“如会公开说谁刷够多少礼物,能加微信聊天,达到多少金额能与主播打电话等。”范女士说,有粉丝刷礼物,直播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能看见提示,主播这时一定要“翻牌子”感谢,粉丝的虚荣心会得到大大的满足。

主播还会和老粉儿联合“欺生”。“如果有新粉进直播间,主播和老粉丝就会联合起来软硬兼施让新粉丝送礼物。”范女士说,新粉丝在虚荣心作祟下,一般都会刷大礼。“其实新粉丝根本想不到,满房间里的人都在玩他一个人。”

为了留住粉丝,一些网红女主播们也“很拼”。尽管各直播平台都有规定,但很多主播冒着被封号的危险钻空子。“比如有个女主播穿了一件很低胸的衣服,坐着的时候还算合规矩,但随后她表示要拿件东西,站起来时摄像头正对着胸前大面积的裸露皮肤。”范女士说,下面的评论和礼物瞬间暴涨。

会不会讨厌这样的工作?“当然!”从事主播行业2年的孙女士说。“每天都特别恶心这样的自己,早就厌倦了。但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?我每天都要给自己洗脑无数次,我要赚钱才有动力继续直播。”孙女士说。

外表光鲜实际“苦逼”,生存期一般不超三年

虽然网红主播外表光鲜,但是真正身在其中的人却觉得非常“苦逼”。曾从事网络主播行业的孙女士说,这一行生存期非常短,一两年就结束了,一般撑不过3年。

“现在大家都喜新厌旧,一个新主播刚开始大家觉得新鲜,时间长了慢慢就厌倦了。”孙女士说,网络主播吃的也是“青春饭”。

每天穿得美美的、画着漂亮的妆、还有丰厚的薪水……不少朋友都羡慕孙女士的工作状态。孙女士却觉得自己牺牲了很多、失去了很多,“我牺牲了社交、朋友圈,不出门、不逛街,休息时间也在工作,像陀螺一样不断地转,偶尔休息片刻也是手机不离手。”因为只要歇下来,土豪粉丝就会去看别的主播直播,被吸引走后就来得少了。

别看镜头前光鲜靓丽,但私下里孙女士从来不化妆。“每天直播化妆就很伤害皮肤,我已经很厌倦化妆了,平时能素颜就素颜。”孙女士说。

超大的工作量和巨大的压力下,一切都不像表面那样光鲜。“月入百万属于高人气主播,但那只是少数,大部分还是像我们这样默默奋斗的小主播。”孙女士说,月入百万的主播太少了,而且生命周期太短,“大部分都没有外面传的收入那么高。”

从事网络直播行业1年的刘女士告诉记者,自从当了网红主播后,原先的一些朋友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。“感觉我从事了什么不正当行业,很轻浮一样。”刘女士说,慢慢地,她与原先一些朋友的关系也变淡了。

“吃播”有小技巧,隔着屏幕难辨食材的真假

如今,很多网红主播走“吃播”路线,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,一个人迅速吃光光,让人叹为观止。实际上,隔着一个屏幕,网红主播在手机那头吃的是什么,并不一定是真实的。

张名伟告诉记者,他们公司没有做吃播的主播,但据他了解,吃播是有一些小技巧的。“比如上面一层是食物,下面并没有那么多,只是看起来很多而已。”

满满一地的大龙虾,网络主播尽情地吃着,引来无数人羡慕。“其实除了手里的那只龙虾,身后的很多都是些塑料龙虾,没人舍得一次煮这么多吧?”范女士透露。

曾经对“大胃王”主播很感兴趣的市民王先生疑问:吃播的播主都很拼,什么都敢吃,生的、活的都能吃,连健康都不顾了更何况吃相。难道真有那么好吃吗?范女士表示,真正很贵的食材,吃播一般都是利用假的海鲜壳,里边放入代替肉的东西。“只是做到神似形似,隔着屏幕谁知道呢!”

行业内幕

为提高排名,主播和平台刷“机器粉”

记者了解到,如今主播和直播公司对直播“机器粉”早已经见怪不怪,俨然成为行业“潜规则”。从事主播行业一段时间的李先生透露,不仅主播自己刷粉、直播公司和直播平台也都给刷“机器粉”。“一个10000人的直播间,实际上有200个活人就不错了,其他都是僵尸粉。”李先生说。

李先生坦承,他也曾买过“机器粉”,2016年4月起,他在YY平台直播打游戏,刚开始打没什么人气,后来别的主播说可以刷粉。“每天花十几元买1000个粉丝,不过都是僵尸粉。”李先生表示,新手主播只有先把粉丝数量冲上去,在平台的排名才能提高,“有排名了才能让别人看到我,真实的粉丝数量才能上来。”

除了自己买粉丝,各大平台还会送机器人粉。经营一家直播公司的张先生表示,如今热门直播绝大部分都是刷粉丝的。“这也是对主播的一种激励,不然主播在直播却没人看,太尴尬了。”

为保持神秘感,不允许主播和粉丝见面

很多人好奇,网红主播会跟粉丝私下见面吗?很多网红公司负责人表示,他们有明文规定,不允许主播跟粉丝见面,但可以加微信聊天。张名伟表示,这是网红的“神秘性”决定的。网红主播是一个披着神秘外衣的行业,经过化妆造型加美颜滤镜,在镜头前是“女神”,现实中可能只是普通人。与粉丝见面很可能“见光死”,一旦神秘感消失,“女神”跌落神坛,可能就损失了“金主”。

范女士表示,公司会鼓励主播与大粉丝加微信互动,频繁往来、保持密切的联系,粉丝就可能持续刷礼物。但当粉丝有进一步的见面要求时,主播就会“打太极”,迟迟不跟粉丝见面。“这样一来,能榨取粉丝身上的最大价值。”范女士说,不过公司内也有女主播跟“金主”私下见面的事情发生。“一般这种情况,只要‘金主’能继续刷礼物,公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
“挖角”费用高,主播自己刷礼物抬人气

各直播公司和直播平台“挖角”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,有的一线主播,挖角费用能达到8位数。“平台和公司的利润来自于主播,尤其是一线主播,谁拥有的一线主播多谁就有利润空间。”范女士说,很多一线主播坐拥百万粉丝,能带来丰厚的利润,这是直播平台相互挖人的原因。

主播收入来自粉丝礼物,但有些主播的礼物很可能是自己刷的,或是所在公会帮忙刷。范女士表示,每个平台都有主播排名,还会举办很多比赛进行各类排名。这时主播收到如水般的礼物,不少都是主播自己花钱刷的。“不赚钱只赚名”说的就是这个现象。

“尤其是一些大型比赛期间,主播们一个人拥有好多个号,拿着多部手机疯狂给自己刷礼物、求排名。”直播公司运营者张先生说,公会也会帮忙刷。“自己公会的主播排名靠前了,公会在平台上会更有话语权,得到的资源和特权会更多,也就更吸引优质主播的加入。”

不良影响

盲目刷礼物负债

外表光鲜的主播行业,也给不少市民带来了错误的价值观,甚至有人盲目刷礼物导致负债累累。

奎文区阳光外滩小区居民李女士说,她一个亲戚的女儿才12岁,还在上小学,但看游戏直播刷礼物就花了17000元。“最多的一天,花了8000多元钱给主播买礼物。”李女士说,之前亲戚两口子都不知道什么是游戏直播。

在奎文区世纪环球中心工作的王先生表示,他身边也有朋友给主播刷礼物。“我这个朋友根本没什么钱,刚大学毕业每月只有3000多元的收入,但光给主播刷礼物就高达十几万元了。”王先生说,朋友通过透支信用卡刷礼物,最后都还不上。

“主播行业如今鱼龙混杂,如果能传播正能量,而不是扭曲社会价值观会更受大家的认可。”经常看直播的潍坊学院大二学生小孙说。

“这只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行业,实际上很乱,什么人都有。”“90后”市民余先生说,年轻人要对网红主播保持应有的理性,不要被不良风气所影响,还是要脚踏实地。　

记者　李楠

[责任编辑：杨凡、王亮家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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